很久没有这种心碎的感觉了。
当听到女人哭喊丈夫醒来的声音时,我以为自己冰冷的心早已麻木得不知疼痛,却发现片刻之后,胸口有那种久违的刺痛感。我停下手中正在追加抢救记录的笔,抬头望着女人和她仅十岁的儿子扑倒在男人身上,用近乎哀号的声音呼唤着床榻上的人——这个几个小时前还曾接自己下班的丈夫,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包饺子的丈夫,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说要过到老的丈夫。
现实总是如此的残忍。扔下年近四十的妻子和十岁的儿子,男人就这样撒手人寰了。
在临床见过太多这样的生生死死,我以为我免疫了。可当我看到女人扑倒在丈夫遗体上久久不能离开时,当我听到她哭喊着“你不是说你的朋友中我们是过得最幸福的么?……你不是说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么?……我们还有二十多年没有走完呢!”……我终于忍不住停下手中的笔,那一刻,我泪如雨下。
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生死离别、分分合合。我不知道谁欠谁多一点,谁又欠谁少一点,我只想安稳的走完这一生就好。用我的真心,去对待身边的每个人,用我的热情,去感受生活所赋予我的每一分每一秒。起码生命走到终点时,不会留下太多遗憾。
男孩儿抽泣着望着爸爸的遗体,喃喃自语:以后谁陪我玩啊,谁陪我钓鱼啊?
女人不顾众人的搀扶,伸手想要再碰碰丈夫的手:求求你别拉着我,我再也看不到我的丈夫了!
……
世事就是这样难料,现实就是这样无情。
我对老孙说我哭了。老孙看了看我,一改往日的贫嘴相,神情肃穆的说:我不信天不信地,我就信命!
老孙说我装蒜,说遇到这样的病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,回回儿这么哭,能哭的起么。
我哼哼一笑:嗯,你说对了,我是装的。
转头,两滴清澈的泪落在患者的特护记录单上,晕开了那一页的笔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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